【深度周刊】山间 “马帮”
济南市中区蚰蜒山施工现场，出现了一支特殊的队伍，这是一个来自广西的“马帮”，有11位赶马人，和40 匹骡子。清早，“马帮”的身影就在山间里来回穿梭，每天驮着沙石等建材一趟趟穿过山路，往山里运送……
近日，来自广西的由11位赶马人和40 匹骡子组 成的马帮队，每天都会穿梭在济南的蚰蜒山上
马帮
正午，一阵“哒哒哒”的蹄声从山上传来，越来越近。山体中央，有一条不规整的小路，骡子驮着两个空荡荡的筐子，排成一条长蛇，缓慢下山。人骑着骡子，穿过树丛，来到马帮短暂休整的地方，下午还要继续工作。
每天早晨四点，天还不大亮，山里的温度正偏凉，38岁的张顺朋和他的朋友们就起床了。一阵调整过后，大人把孩子们留在临时搭建的小房中，乘着阴凉，马帮便上路了。这是一个来自广西百色隆林县隆或镇的马帮，11人、40匹骡子，每天驮着砂石，在山林间来回穿梭。
正被开辟的蚰蜒山，车辆行驶到山脚下，便无法通行。修路，需要运送建材，人力有限，马帮便承担了这样的重任，一匹骡子一次能运送四百斤建材，一天常常要跑个十多趟。张顺朋说，最远的距离大约是三四公里，往返常常要用很久。
据公开资料，马帮，就是按民间约定俗成的方式，组织起来的一群赶马人及其骡马队的称呼。但张顺朋他们，喜欢将骡子直接称呼为马，“这样跟别人说起来，方便好懂。”
马帮喜欢清早出发，正午下山，待下午阳光不再刺眼时，再继续运送建材。他们说，这是因为“人和骡子都能少受点罪”。下山后，赶马人把骡子牵到一片靠近路边隐匿在树林里的空地，拴到木桩上，给骡子喂草料，一天下来，张顺朋的哥哥张顺乾说，仅自己的六匹骡子就要吃近百元的草料。
骡子是马帮运转的主力，赶马人尤为爱惜骡子。每天午休前，一定先喂好骡子，给它们包扎好伤口，喷上杀虫剂，确保安心后，才回到自己的临时宿舍中。
运送建材，人力有限，马帮便承担了重任，一匹骡子一次能运送四百斤建材，一天常常要跑个十多趟
谋生
蚰蜒山下的一块空地，有几间用建材搭建的简易宿舍，门外放着三个大型水桶，拧开水龙头，流出的是清澈的冷水，这是水车运送上来供马帮使用的。宿舍的空间很小，上下床铺，但有空调，并不太热。中午时分，一家人围着餐桌开始吃饭，桌上，有汤有肉，这是他们下山买来的菜。有人说，这样的条件，就算是不错的。
张顺朋说，他们十一个人基本来自同一家族，他和哥哥张顺乾做这一行已有十多年的时间了，老家里，很多人外出打工，做这一行，“但我们村里，只有我们兄弟几个做这个。”
“为了谋生，听说别人干这个赚钱了。”张顺朋告诉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在自己跑马帮前，也跟别人跑了一两年的时间，因为干活不惜力，常常受到老板的称赞。慢慢地，才开始自己跑马帮。每次接单前，他们一定会到实地考察，再和用户商谈价格。
马帮喜欢清早出发，正午下山，待下午阳光不再刺眼时，再继续运送建材
下山后，赶马人把骡子牵到一片靠近路边隐匿在树林里的空地，然后卸掉重物
上午运料结束后，他们会把骡子拴到木桩上，喂草料
骡子容易遭蚊虫叮咬，每天都要给它们喷上点杀虫剂
一家人共进午餐，其乐融融
两个月前，两辆大卡车将马帮的骡子和居家用品一起送到济南，这是他们第一次来济南。此前，他们走过了很多城市，但很少停留驻足，因为多待一天，就意味着多一天的成本。
风餐露宿，刮风下雨，张顺朋说，出门在外，在所难免。在他们眼里，跑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怕吃苦。路上，驮着重物的骡子也许会突然横冲直撞，难以控制；因为疲惫，或是路途颠簸，货物可能会摔在地上，这些困难都要一一克服。张顺乾还曾经因为运送大理石，砸断了一根手指，直至今日，手指仍不能弯曲，“医生说可以打钢筋，我想还是算了，我还得干活，打钢筋太不方便了。”
吃苦
马帮所到之地，几乎都是荒山野岭。常年风吹日晒，马帮人的肤色黝黑黝黑的，他们身上的衣服也常常布满灰尘，“我们的要求就是，无论去哪，要公司给我们提供水、电、住宿。”
可出门在外，缺水断电，实乃常事。“最怕的就是刮风下雨吧。”张顺乾说，刚来济南的前三天，因为宿舍没有搭建完成，他们就睡在路边，“夜里就盖床被子。”以天为盖，地为床，虽然是常事，但大家最怕的就是天气不好。遇上阴雨天，山里无处遮风避雨，雨打进本就不坚固的帐篷里，“真的挺难熬的”。
这个时候，张顺乾会把帐篷拆掉，用帐篷充做雨衣，大家缩在拆了的帐篷下，一直等到雨停。如果是在深夜，这份苦，可能更要加深几分。
张顺乾说，自己还算顺利，没有遇到拖欠薪水的老板，但同行中也有遇到类似情况的，好在顺利解决了。
一匹骡子，价格也会根据不同年龄、力气等有所不同，从一两万到三四万，都有可能。张顺朋告诉记者，对待骡子，一定要爱惜养护，不仅要喂饱它们，还要让它们休息充分，不能过度劳累，“这样一匹骡子能工作十多年。”
在蚰蜒山下的一片空地，围绕着马帮的，还有十来只小狗。这是他们从路边拾来喂养的流浪狗，“小狗可怜，我们喂养着，它们也能看看家。”
家庭
马帮走到哪，家就在哪里。张顺乾说，大车里，与马帮同行的，不仅仅是锅碗瓢盆衣物等生活用品，还包括冰箱、洗衣机、床铺、被褥等，“干我们这行的，出门都得准备齐全着。”
简单的临时落脚点，常看见几个孩子蹦蹦跳跳的，不时传来一阵嬉笑。大人忙碌，三个不过十来岁的孩子已能承担起做饭洗衣的工作了。他们是张顺朋的三个孩子，暑假期间，张顺朋的妻子将孩子从老家接来一起生活。
条件虽不易，但并不是最糟糕的。张顺朋说，孩子们还小，不懂生活的不易，“偶尔不爱上课，喜欢玩手机，买鞋还想要个牌子货。我们能做到的，一定会尽量满足，把他们接来，是想让他们知道，这些钱，都是从哪里来的。”张顺朋说，他在心里盘算着，要不就逐渐退出这一行。
张顺朋说，大儿子已经15岁了，早些年，孩子发低烧，但家中经济困窘，当地的医疗水平也有限，耽误了治疗，导致孩子一直恢复不好，经过了三次手术，虽然走路比原来好一些，但还是与常人有所区别。他看着临时宿舍外的大儿子，正蹲在水桶前刷碗。他说：“盘算着要不不干了，回家陪陪孩子。”
下午两点多，马帮又要继续上山了。
◎文/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 孙倩
◎图/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 周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