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 赵亮
近日,一则关于“深圳南山小学四年级数学期末试卷难度过高,考试时间延长20分钟”的消息冲上热搜,引发了家长和教育界人士热议。
不少人质疑这份试卷“阅读理解太多、难度太大”。网友们疑问:为什么一边推进“双减”,一边又在加大试题难度?小学数学题为什么看起来像语文题?这种命题方向,是没苦硬吃还是大势所趋?对此,相关方解释称,“希望通过义务教育阶段的学习,让学生逐步用数学眼光来观察现实世界、进行思考”。
一场小学期末考试为何变得这么难?迷茫困惑的师生和家长们该怎么办?
越来越难的试卷
翻看这张试卷,很多大人在第一题就卡住了:《长城谣》是一首脍炙人口的爱国歌曲,其歌词中“四万万同胞心一样”,表达了全国人民团结一心、保家卫国的决心和信念,下面关于“四万万”理解错误的选项是哪个。题干这么长,给出的4个选项居然是需要逐个“破解”的句子。整张卷36道题,阅读量如此之大的不止一两道,此场考试原计划90分钟,换算下来平均两分半钟一道题。也就是说,在短短两分半的时间内,四年级的学生需要读题、理解、思考、计算、书写,难度可以想见。
再比如:“下列成语所描述的事件中,()发生的概率最小”,其中共有“海底捞针、瓜熟蒂落、旭日东升、水滴穿石”四个选项。有家长在评论区提出疑惑:海底捞针和水滴穿石比概率,这还是数学题吗?
近年来,故意为难学生的考试不止一场。去年上海某区的初三二模考试中,问学生《西游记》第三十一回孙悟空要去降的妖怪叫什么名字。前不久,杭州一家长吐槽,社会学科改为闭卷考后,孩子要背的内容大大增多,“答案看起来没有逻辑和关联”。奇葩考试屡现,让人不禁发问:这样出题目的何在,到底是为了检验学习水平,还是为了难倒孩子?
越来越偏的命题
很多人记忆犹新,三年前全国开启一场“双减”行动,目的在于破除学生学业负担过重这个痼疾,推动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和健康成长。一开始,中小学低年级考试以“游考”为主,学中玩、玩中学,氛围轻松。但到了今年,小学高年级试卷一“曝光”,让家长们压力倍增。
有媒体联系到深圳市南山教育局,工作人员表示:“新课程标准颁布以来,国家义务教育的质量监测命题方向和重点都发生了比较大的转变,就是希望通过这个义务教育阶段的学习,让学生逐步用数学的眼光来观察现实世界、进行思考。”
教育研究学者熊丙奇指出:以推进教育为导向的命题改革,必须坚持两个基本原则,一是难度适中原则,发挥考试的测评作用,二是促进学科素养原则。就此看,引起舆论关注的深圳南山小学四年级期末数学卷,存在两方面问题。
一是试卷题量、难度过大,导致学生在规定时间中无法完成答题。延长20分钟考试时间,表明教育部门、学校已意识到难度、题量过大。
二是命题方向有所“跑偏”。各学科的命题改革,都必须基于培养学生的学科素养,不能把考数学变为考语文,把考语文变为考科技。
在数学命题中,适当考查学生的阅读理解能力,没有问题,但需要明确,数学就是数学,阅读不能喧宾夺主。如果在数学命题中,过于注重对学生阅读能力的考查,这貌似体现素质教育导向,其实走偏了方向。
越来越卷的学习
“实际上,我真正在意的根本不是分数。”很多受访家长都是这个心理,担心“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会导致孩子从小学开始便产生严重挫败感和厌学情绪。网上有小学家长举例,有一次孩子在拿到成绩后情绪崩溃,撕了自己的考卷。“他哭着说,为什么我这么努力,考出来却那么差!我鼓励他结果不重要,学习的过程才重要。但是……”她五味杂陈,面对现在教材和考试的脱节,迷茫的成年人也不知该对孩子说什么。
随着此次考题的舆情逐渐发酵,越来越多网友参与其中,翻出了近些年的各地真题试卷,难度、题量及“推陈出新”的程度令网友们瞠目结舌,并编出许多段子。例如,“学时一粒沙,考试撒哈拉;教材一滴水,考试太平洋”;“我重生穿成小学生只求拿到小学毕业证”。
实际上,小学考试与教材分离的问题在各地皆存在,而且不单单来自于数学一科。“比如近两年主城区语文考试,几乎没有任何字词句基础内容,卷子第一页就是阅读理解,字词句的考查穿插在大量文本信息之中,阅读速度慢的孩子甚至连题目都读不完,更别提做题了。”一名骨干老师如是说。
“但学生不可能不学基础字词句啊,所以老师要求我们寒暑假必须把下学期的基础知识都学会了,开学后老师只会讲阅读理解和作文。”很多受访家长反馈,这并非某个学校某个班级的特殊情况,“超前学习”或“基础学习靠父母”在很多地区是普遍现象。总而言之,很多家长反馈的矛盾焦点,集中在“难度大题量多”“教的又不考,考的课外教,减负却加考”和“要求海量阅读量、广博知识面、跨学科”上。
豹评
教改创新不该为难孩子
本是普通的期末考试,但给人感觉更像是故意刁难小学生,考卷题量、题目难度、答题耗时均超过小学四年级学生的能力。即便延时20分钟让学生答完题,很多学生也未做完。此事不但让家长们不淡定,也让不少数学老师难以认可。对此当地教育部门应好好反思。
根据教育部2022年新修订的《义务教育数学课程标准》,新课标在目标设定中明确学科核心素养的导向,提出了数学学科的三大核心素养,即:会用数学的眼光观察现实世界,会用数学的思维思考现实世界,会用数学的语言表达现实世界。就此次南山区四年级期末试卷而言,的确一定程度上彰显这一课改方向,不过题目阅读量太大、太难,超过了合理限度。
2021年印发的《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提出,坚持以学定考,进一步提升考试命题质量,防止偏题、怪题、超过课程标准的难题。这就是义务教育阶段考试改革方向。对照南山区此次四年级数学考试试卷,是否“以学定考”令人质疑,至少试卷的阅读量超过小学四年级学生的能力水平。
不可否认,情境化、跨学科也是当下教育改革的重要方向,这对培养学生的阅读理解、信息整合、批判性思维和语言表达能力十分关键。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无限制地增加试卷难度。试题改革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命题人应充分考虑学生的年龄、认知水平和实际能力,确保试题难度适中,才能避免用力过猛,把孩子逼上书山题海,将学生推向“双减”的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