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读周刊】朱秀海：用想象构建“文学的元宇宙”

◎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 朱德蒙

《第十一维度空间》是军旅作家朱秀海全新中短篇小说集，收录了其近年来发表在杂志上的10篇探寻“元宇宙”的中短篇小说。这是朱秀海在文学创作上的新尝试。他在现实世界之外，创造了一个虚拟的文学宇宙空间。他认为，“每个文学创造者都是那个可以用AI创造宇宙故事的人”，当然，他也在真实世界中思考现实世界的各种难题和人类生存空间的种种困境，从而探寻人生的新边界。近日，朱秀海接受媒体采访，讲述创作背后的故事。

作家简介：朱秀海，当代作家、编剧，文学创作一级。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痴情》《穿越死亡》《波涛汹涌》《音乐会》《乔家大院》《天地民心》《赤水河》《客家人》及《乔家大院》（第二部）等。作品曾获第二届全国优秀报告文学奖、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奖（四次）、“八五”期间全国优秀长篇小说奖、全军长篇电视剧金星奖一等奖、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两次）等。长篇小说《乔家大院》（第二部）入选2017年度“中国好书”。《远去的白马》入选2021年度“中国好书”。

作家需要写作和时代发展息息相关的作品

提问：请问您创作新作的缘由是什么？

朱秀海：一是机缘，我从年轻时就喜欢读自然科学方面的科普读物。此外，还因为我的一次特殊经历。有一年，我因为一场意外得了重度面部神经麻痹需要住院5个月。这期间，看到了形形色色的病人，感觉像是到了一个新的宇宙，很有触动，一直想写一写这个特殊的宇宙，但一直没有机会，也因为找不到很好的出口。这几年有了些时间，也找到了这个出口，即用新物理学的理念、视野和想象来做这个出口。

第二是应时，文章合为时而著。近年来新物理学开始大量进入我们的生活，像区块链、机器学习等，都给我写这一类小说提供了素材和诱因。同时也给读者接受这种风格的作品提供了可能。

第三是有益，读者接受这类作品肯定是因为有潜在的或者深层次的精神需要。我认为新物理学进入我们的生活后，改变着我们对所生存的宇宙的看法。比如，我们的视野开始变得更加广阔，这也能够直接促使写作者站在更广阔的时空视野里来看待我们的生活，做出文学方面的反应。作家总是要反映时代的。我们生活在这个时代，写作和时代发展息息相关的作品，用来满足读者的精神需要，原本就是作家的责任。这一类作品是不是反映了时代的变化，大家见仁见智，但至少可以开阔读者的视野，帮助他们认识和思考今天的世界和自己今天的生活。

第四是有趣，作家写作某个题材，是因为这类作品能带给你创作的热情和冲动。对我来说，这类写作给我带来了很多乐趣，开阔了我的写作现场，能让我生出乐趣，我相信一定也会让读者生出乐趣。

提问：请问您在创作新作的时候，感觉如何？

朱秀海：很刺激，很好玩，有一种升维的感觉，如同一头扎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过去我们理解的世界对我们来说已经旧了，就像进入了更广阔的宇宙星空，旧的地球村只是我们的故乡。

通过写作观照社会和人心

提问：“元宇宙”是当下比较火的概念。您能谈谈“元宇宙”对当下文学的影响和启发吗？

朱秀海：如果我们到互联网上搜一搜，看看科学家们对元宇宙的定义，你会惊讶地发现这个很火的概念在他们那里并没有一个大家都认可的定义。但这对于作家不是难题，对于这个概念我们其实也不需要搞的太准确，“是什么”的问题是属于科学家的，我们包括读者只要知道它是一种我们正在进入的新生活，一种新的宇宙就够了。这个新宇宙将给人类带来全新的生命体验。事实上，有一些新生活体验已经开始侵入我们的现实中了，比如虚拟宇宙，我们现在的生活有很多都是虚拟的。大家每天使用手机，里面很多此类东西，我们每换一次手机，实际上都是在对我们的生活进行一次迭代，我们其实已经生活在这个被叫做“元宇宙”的新宇宙里头了。

客观的讲，在科学研究和定义这方面作家做不了什么，我们参加进去，能做的只有文学想象。那是一种和科学有联系，但又主要是文学的一种创造，你叫它“文学的元宇宙”也行。

另外一个看法是元宇宙恐怕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对科学家来说，还是个大大的难题。他们要做的工作是大量的，也是不容易的。但作为作家和读者，我们对元宇宙构建的责任就是想，只要想象就够了。我们可以在作品里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你写成什么样子，元宇宙就是什么样子，因为这都是我们心中的元宇宙。如果通过这样的写作，我们还能帮助自己认识人类正在进入的新世界、新时代，帮助和观照社会和人心，我们搞的这个文学元宇宙的目的就实现了，我们这些外行对元宇宙的文学描述就是成功的。

提问：您新作中涉及生死、忏悔、爱等文学母题，请问您在创作中是如何将“文学母题”与“元宇宙”等概念相融合的？

朱秀海：生死、忏悔、爱等都是永恒的文学母题，将它们和元宇宙概念相融合，这么做其实和传统文学的一般操作没什么不同，无非是过去你融合的是过去时代的生活，包括对生活的思考，今天你融合的是今天所谓元宇宙时代的生活和思考。

文学总是要关注人生，总是要关注这些永恒的文学母题。如果没有对人心的深度关照，没有对生死、忏悔、爱等永恒的文学母题的深切关注，文学是没有力量的，也是没有魅力的。元宇宙叙事虽是一种新的文学现象，但它表达的还是我们传统文学对人心、对人类生存处境，尤其是对人类的苦难的同情和关注，少了这个我觉得就可以不要文学了。

希望在传统文学和元宇宙文学的路上齐头并进

提问：您的下一步写作计划是什么？

朱秀海：我当然希望我能在传统文学和元宇宙文学这两条路上都走得更远一点，但这要看我的身体情况。因为年龄大了，第一是要能够产生出足够的新思想，第二是仍然能够继续学习，能够更深地进入元宇宙的星空。另外，我一直觉得写什么不写什么，也像量子纠缠一样，是不能观察的，包括自己观察都不行，我今天想明天开始写什么，可能明天写的是另外的东西，这在物理学上也叫做“波函数坍缩”。

提问：在您看来，未来的某一天，AI会取代作家创造一个崭新的文学宇宙吗？

朱秀海：至少目前人工智能在文学创作上好像还达不到作家能达到的高度，或者说至少目前我还没看到。我有一种想法，未来人工智能和人类很可能在机体上融合在一起。比如我们的大脑和机器人有一个深度融合。

至于AI会不会取代作家，其实可写一篇小说。那要看我们人类的AI科技发展到哪种地步，如果AI有一天能够自己开始像人类这样创造算法，且懂得空间折叠，开始成为一个主动的世界创造者，那也说不定。不过这没办法比较，AI创造的应当是AI的文学世界，和我们既不搭界，可能也没法比较。至少我不相信AI能写出《悲惨世界》，当然模仿的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