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时间,“95后杭漂女孩洛洛自杀后,父母索赔41万为弟弟买房”的新闻登上热搜,杭州现实版“樊胜美”的遭遇引发全网热议。无独有偶,著名作家,茅盾文学奖得主梁晓声新年推出最新长篇小说《我和我的命》。书中,作家以他擅长的现实主义笔法,通过两位年轻人的奋斗故事,讲述人与命的深度纠葛,呈现不幸和幸福的多维辩证,思考人何以为家,何以为人。
日前,梁晓声携新作与中国作协副主席,著名评论家李敬泽来到线上,共话创作背后以及人与“命”的故事。
讲述两位年轻人的奋斗故事
长篇小说《我和我的命》是梁晓声获得茅盾文学奖之后的首部长篇小说,堪称“《人世间》2.0版”。作家以20余万字的体量,讲述了两位年轻人的奋斗故事。主人公“我”是一位80后,出生在贵州山区,因是女孩儿被父母遗弃,不料却因祸得福,从农家到了知识分子家庭。原生家庭的改变,让她的命运走向变得复杂起来。
长大后,“我”无法承受养母去世、养父要再婚、亲姐姐、姐夫接二连三的亲情“胁迫”,从大学退学,到深圳摸爬滚打,却无意中成了深圳改革开放的参与者和见证人,见证了各种令人啼笑皆非的传奇。
在深圳,“我”找到了爱情,收获了友情,感悟到了亲情,然而,命运却要“我”交出不到40岁的生命……与此同时,原生家庭的亲情绑架从未停止,生活在底层的亲人对她提出各种要求,她固然也愤怒无奈,但却总是不能袖手旁观,血缘带来的责任让她把自己变成了“责任天使”。
谈起新作,在梁晓声看来,年轻人也与父辈一样,承担着家庭的责任、自我成长的责任,乃至社会的责任。所以,“我和我的命,也是我和我的责任,我和我的勇气。”而这种基于家庭伦理和亲情伦理的现实关怀,被李敬泽命名为“伦理现实主义”,他认为,作为中国当代文坛少有的,致力于书写平民的正道沧桑的作家,梁晓声的“正道”扎根于中国的伦理,扎根于中国的现实和时代变迁。而创作至今,梁晓声在书写知青生活的时候,在写下思考社会阶层变化的时候,总是会思考“社会对人的要求、时代对人的改变、困难对人的考验”,同时,也总是在呈现“人对这些要求、改变和考验的回应”。
“多年前,我曾写过一部名为《扫描中国女性》的作品。记得其中有两句话,‘如果有上苍的话,给我的感觉是,它似乎有意识的、分批次的让某些贫困的家庭选送责任的种子,当这些子女们长大之后成为这个家庭的责任成员,他们能撑起那样一些贫困家庭的屋顶。’书中的这些人物在现实中应该是70一代,但我觉得80一代也有,我也确实感觉到有些80一代现在也进入到‘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状态中,有些可能家庭条件好一些,他们相对轻松一些,但有些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尤其是农村来的,我们能感觉到他们的那种压力。”梁晓声补充,文学画廊中应该有这样一些人物的形象,“她们一直是我心中的一个结,我现在写作常常是还心结的过程。”
人有“三命”,构成了“人和生命”的关系
在新作《我和我的命》中,梁晓声通过主人公之口,表达了对社会、命运和“活着”的看法。他认为,人有“三命”,“第一,是原命,即你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或男或女,你的身体健康状况,包括性格、智商等,这些都是不可选择的;第二,是后天命,即个人对自己的要求,个人想要成为的那个目标,这些是可以经过后天努力,大多数人可以接近或达成部分愿望的。如果达成不了怎么办?我觉得人还有第三种命,这是文化赋予我们的。它是指一种自信,即适时的放弃、调整人生的向度等,它也是一种理性的思考。这三种合在一起,构成了人和生命的关系。”
此外,书中,作者借用人物命运不断向读者发问:你信命吗?原生家庭是“命”吗?血缘亲情是“命”吗?你相信奋斗能够改变命运吗?个人奋斗到底是为了成功,还是为了每天都过得充实?大千世界中,漂泊人世间,我们该怎么安放自己,才叫与命运和解?如果注定一生平凡,我们该怎么办?
尤其针对当下青年人,梁晓声真诚建议,如果是在校学子,希望大家在专业之后选择一个副专业,因为未来的就业有时可能与你的专业并不十分对口,“所以,我们要为自己的人生多一份准备。此外,如果你是考到技校或没有进入大学,已开始自己解决生活的年轻人,那么,我个人觉得,要相信‘行行出状元’,要坚持工匠精神。第三,有些青年可能家里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困难,这时社会功能要兜底,而且要兜牢,不能让他们因为家庭状况被压得喘不过气。”
“年轻人不要太焦虑,要密切关注社会新的增长点,使自己在能力方面多一点、再多一点,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然后达成优秀一点、再优秀一点。”梁晓声表示。
文学的意义在于促进人的净化、再净化
除了责任和社会关系,小说的另外一个重要层面就是女性成长话题。小说中的几位女性,都是伴随着改革开放成长起来的,尤其在深圳,商业的冲击和诱惑,容易让女性迷失。小说中就写到了出卖身体换取生存的女性,她们向自己的“天命”投降,而命运也并没有因此厚待她们……
相对的,书中也写了几位有责任感的女性的成长。她们自尊自强,承担着家庭的责任,同时,也相信勤劳、善良、正直的力量。在生活一再想要扭曲她们的时候,她们都展现出了女性尊严的力量。梁晓声借此不断提醒新时代的女性:“无论女性在家庭成长和社会成长中遇到什么障碍,都不要忘了自己的尊严,不要忘了责任。”
从写知青小说开始,梁晓声是行动派,是奋斗派,也是冷静派。他总是在小说中写普通人与时代的关系,也总是能够在波谲云诡的时代变迁中为“人”的尊严刻下最伟岸的身影,从这个角度讲,他像是一位“启蒙主义者”“人道主义者”。
该书责编曾表示,在人世间活着的我们,需要和自己相依为命。人与生活,人与人之间,需要做到一种平衡。梁晓声表示,自己对文学有一个理念,即在写小说的时候一定是进入情节的,是感性的,包括细节等,“当然,我在考虑‘文学是什么’的时候,我有时也会比较理性。我经常想到罗丹当年雕塑的那个人马雕像。人马是希腊神话中的怪物,它有时脾气非常暴躁,我们说的自我就是人马式的自我,六亲不认,独往独来,但不是独行侠,因为它身上没有侠气。我们看罗丹的人马雕像,为人的上半身正在竭尽全力的,也是痛苦的扭动着,想要从马的躯体中挣脱出来。我觉得这可能就是人类在文化的影响下,如何净化的一种固态瞬间。我总在想,文学的最大意义也许和文化一样,正是促进人类净化、再净化,但我们的肢体、样貌已没有净化的空间了,所以这就可能是在我们的心性上、我们的标准上,还有这个空间。”
“对文学创作来说,这是真正的难度所在。这些年来,文学解构伦理是容易的,而建构,太难。作家梁晓声迎难而上,保持了我们这个时代对善好的想象。所以,对我们的时代而言,这是一本宝贵的书。”对此,李敬泽评价。
速豹新闻网·山东商报记者 朱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