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界周刊】以警之名

作为全国唯一实现11年命案全侦全破的省会城市，平安已是济南最亮丽的“城市名片”。安全泉城的背后，是公安民警们十年如一日的忠诚守候。济南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程增豹，自2009年开始承担济南全市范围内命案、爆炸、绑架、涉枪等暴力案件的指导、协调、侦破工作，以及各类重大突发案件的侦破、处置工作。30年来，他一直战斗在刑侦一线，参与上千起命案、抓获嫌疑人1500多人。2018年被公安部聘为审讯专家后，程增豹受公安部指派，先后参与多起全国性的案件，都发挥了突出作用，被视作济南刑警的破案“王牌”。

大案终结者

2018年，全国公安机关开展了声势浩大的扫黑除恶斗争，济南公安在侦办“黑老大”胡某华为首的特大涉黑团伙时，遭遇枪击旧案拦路。

1996年4月，冯某胜被人持枪打伤致死，该案20多年没有结案。经调查，其时胡某华女友因为房产与生父冯某胜发生纠纷，被其父伤及头部。胡某华遂纠集十余人持枪带刀杀至女友生父住所，冯某胜持斧反抗，身中两枪一刀，两日后不治而亡。1996年专案组曾抓捕数名嫌疑人未果；2000年专案组抓获于某林，于供认开枪后又翻供，其他嫌疑人也未能如实供述自己和同伙的犯罪行为，导致该案20余年没有结案。

有人手持枪支进出现场却否认开枪，有人被看见参与打斗却坚决不认，有人承认开枪却错供伤情，案情扑朔迷离。过了20多年，案发现场已被拆迁，受害人邻居或去世或搬家，知情人慑于“胡老大”的气焰缄默不语。

专案组陷入困顿，程增豹临危受命。他先调阅了所有材料，认真研究，从中确定了主要嫌疑人。他认为，当时胡某华临时纠集十余人，嫌疑人彼此之间虽互不相识，但携枪者、有伤者应该都进入到打斗内围，即使不是凶手，也应该是知情人。程增豹分析：胡某华当时率众攻击“岳父”，最初目的可能只是恐吓或出气；开枪者自知有失分寸致人死亡，一定心虚不敢声张；伤者侯某不承认参加案子，也不承认认识胡某华，非常反常，嫌疑较大。而另一伤者吴某在事后的庆功宴上向“老大”邀功，还展示自己从现场带回的斧头，他虽然不是开枪者，却一定是知情人，可以作为突破口。

随后，他圈定数位嫌疑人，同时抓捕分头审问。不出所料，吴某果然很快供出是侯某开枪，而侯某却心存侥幸不肯松口。程增豹根据资料和走访群众，重建了已经拆迁多年的案发现场。现场是不足12平方的平房，正对门口的西墙上是一扇小窗，嫌疑人们冲进较暗的房间即与持斧的冯某胜混战。临时组队彼此陌生，口供难免混乱，但伤情清晰却可推断一二。掌握了已拆房间的长宽、光线和布局，分析了床上被褥的软硬和弹壳位置，研究了死者的枪伤、刀伤，程增豹同技术人员推导出整个犯罪过程：嫌疑人应该是在床上开枪，一枪打中冯某胜腿部致其失去反击能力，另一枪则是近距离伤在腰部。

程增豹的分析让顽抗了半个月的侯某亦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被看破，随后，他交代的犯罪过程与程增豹的推理完全一致。事发时，侯某受伤，情急之下，用身边陌生同伙手上的枪连开三枪，一枪中腿，一枪哑火，最后一枪是靠近腰部，接着还枪离开。胡某华也在程增豹的审讯下供认不讳。

一桩20余年前扑朔迷离的旧案终于大白于天下。在济南公安的严厉打击下，胡某华团伙迅速瓦解，警方对其犯罪团伙中的80余人采取强制措施，冻结800余万涉案资金，查封房产、地产十三处，共价值二亿余元。

程增豹进行案件审讯

心灵摆渡人

多年来，程增豹审讯从不爆粗口，也从不苛待嫌疑人，吃饭、喝水、手铐松紧，这些细节上都尽量满足嫌疑人的要求。程增豹认为，比起犯罪事实的掌握，让嫌疑人重回“人行道”更有价值、更有成就。在嫌疑人看来，到了看守所的审讯室，依然有人愿意尊重他们，自然就放松了戒备。

2013年，济南某村出现一人为安装的爆炸装置。安装者在门后放置了一个设计精巧的机关，若当事人一推门，机关装置就会自动点燃发生爆炸。庆幸的是，该装置在引爆前被及时发现，并未造成人员伤亡。

经警方排查，嫌疑人被锁定。然而，嫌疑人心思缜密，且反侦查能力很强。他选择在值班当晚作案，避开监控，从单位厕所旁边爬墙出来，避免留下进出影像；他还购买了假发和女性服装，刻意伪装身份；不仅如此，作案前，他提前准备好自行车，放到离现场5公里以外的地方，以便中途更换迷惑追踪。

嫌疑人被捕后非常镇定，在审讯室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一天一夜过去了，审讯没有任何进展。程增豹了解到犯罪嫌疑人有抑郁症，给他提供了药品，并对抑郁症的痛苦表示理解。在嫌犯感觉被接受后，程增豹还适时透露爆炸未遂，让嫌犯压力稍减。一席话后，嫌疑人睁开眼睛，要求睡一觉。程增豹随即让其休息。睡醒后，嫌疑人痛快地交代了作案动机和过程。

济南历城公安曾抓获一惯偷云某，疑与一命案有关。接触嫌疑人后，程增豹很快排除了云某涉案嫌疑。但云某作为惯犯，却不肯交代盗窃行为。程增豹耐心地花费几个小时和云某拉家常，了解到他经历坎坷，幼女年纪尚小却很懂事，是云某生活中最大的慰藉。

他跟云某谈到自己的孩子，谈到父亲的名声给孩子带来的影响，谈到现代侦查手段的先进，云某偷盗败露的大概率……想到女儿，云某不由得悲从中来，放声大哭。程增豹待他情绪宣泄后，劝其和过去彻底了断，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也给孩子一个更好的父亲。云某当即彻底交代，并表示从此后改过自新。

程增豹习惯于智力的较量和心理的暗战，在不经意的闲聊中，找准突破点，一举攻破。在程增豹看来，每个犯罪嫌疑人的情况都不一样，要从个体的角度出发才有突破。“我通常会站在嫌疑人的角度去想他所想，去试图理解他。只有真正感受到他的悔意，才能和他真正地沟通。”

传道授业者

1992年，程增豹从中国人民公安大学侦查系预审专业毕业，成为预审员。毕业后，他被“扔”到各种各样的案件里“淬炼”，重上了另一所大学，“审讯这个事情，你不亲自审上几百起案子，不和三教九流的犯罪嫌疑人面对面斗智斗勇，光从案宗上接触嫌疑人，哪能学会。”1998年，全国刑侦改革，实行探长制，预审被合并到刑侦队，程增豹打通了案件侦破的整个链条，从刑侦到审讯，“一警多能”融会贯通。

工作30年来，他一直战斗在刑侦一线，参与了上千起命案、抓获嫌疑人1500多人，先后荣获一等功一次、二等功六次、三等功三次，2020年荣获全国公安百佳刑警光荣称号。2018年被公安部聘为审讯专家后，程增豹受公安部指派，先后参与了多起全国性的案事件，并都发挥了突出作用，被视作济南刑警的“王牌”。更难得的是，他始终关注前沿审讯技术，并积极将自己的经验和研究分享给警界同仁和在读研究生。

他先后给各地一线民警、刑侦指挥员授课近百场，“圈粉”无数，培养了一批专家型审讯人才。由于他的突出成绩，公安大学特聘其为高级教官，兼职研究生导师。他带出来的学生，已经成为全国各地刑侦领域的审讯人才。“我愿意把我的感悟传授给更多的年轻人，将传统的审讯方式和以心理测试为代表的科学技术相结合，才能让这项工作更有生命，薪火相传，让这个专业延续下去。”程增豹说，“审讯工作是刑侦工作中的重要一环，说实话，这项工作又苦又累，压力也很大，但是我喜欢这个有挑战性的专业，无怨无悔。”

截至目前，济南市成为全国唯一一个连续11年命案全破的省会城市,安全泉城的背后，是像程增豹一样的公安民警们视职责为本分的守候。正如程增豹所说，“恪尽职守，保一方百姓平安；惩恶扬善，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 张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