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 孙倩 实习生 曹小玉
他住在济南的“后龙”快六年了,寒来暑往,每个月交着二三百元的房租。夏天,他曾住过楼顶的房间,一天下来,躺在床上,摸着墙壁都是热的。他打包行李,搬离了这个小家,转身来到另一间出租屋内,水子很满意,“这里有一扇窗户,至少晒不着我了。”
在后龙,像这样的小出租屋不计其数,每扇门内,也许都寄予着一个关于年轻的打拼梦想。他们在这里谋生,清早外出,披星戴月而归。有的人,搬离了这里,还有的人,仍然留在这里。在租客水子的视野里,这里是众生百态的云集地,而他自己,也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看见了属于自己的盼头。
一个人的日子
大家都叫他水子,这一叫就叫了好些年。
第一次见到水子,是在他的烧烤店,他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偏胖的身材给人以“憨厚可爱”的感觉。三月中旬,济南断崖式降温,像是一夜回到了冬季,但水子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卫衣,“我咋不冷?是不是我肉多?”
水子是济南仲宫人,大名吕德水,正儿八经的90后,他15岁初中毕业后,开始打工赚钱。说起来,好像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但他的生活,又足够将这几年的时光拉得漫长,他是万千奋斗者中年轻人的缩影。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创业”几次了,甚至一时半会儿捋不清都做了些什么。在他眼里,创业,意味着生存赚钱,他没有无边无际的欲望,只想把日子过得好些。
晚上七点多,烧烤店正是上客的时候,闲谈声充斥着整个店面,店里的人忙不过来,水子进了厨房,颠勺炒菜,他的手腕一抬一落之间,青菜就在锅里翻腾,火苗也蹿了上去。做餐饮,是水子的强项,这些年,他基本没脱离过这个行业。
水子进入餐饮行业,是为了能“免费吃饭”,当年,学厨的朋友告诉他,“你快来吧,我这能供吃。”水子想,“吃饭不花钱,还没见过这样的好事呢。”一来二去时间久了,他觉得“厨师还是厨师,咱这个年纪能干就尽量自己干。”他最为担忧的原因是,“如果上班不交五险一金,老了没保障。”
他觉得,趁着年轻,能多赚点就多赚点。如果打拼这是一条路,几年间,他摸着石头走了好多次,走进了岔路,就回头打工赚“盘缠”,赚够了启程,再继续往前走。现在,他在和朋友王国峰开的烧烤店里,看见了路上冉冉升起的希望。
两次不行就三次
夜里,收摊儿了。漆黑中,走上楼,一条长长的走廊,大约有十几个房间,水子的住处就在这,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房顶是倾斜着的,一条布窗帘遮住了一条小小的窗户,窗户外八十厘米左右,是另一户人家。
“我对住的地方也没啥要求,以后要是结婚了,再搬走其实也行。”水子的生活,在这里很简单,屋内空空,一张小木床,木桌上几瓶矿泉水、吹风机、刮胡刀,和墙上挂着的毛巾。下班的生活,如果不回仲宫,在这里他只需要这几样东西。
在济南,后龙窝庄是有名的“城中村”,这里交通便利,房租低廉。楼下,各种商铺应有尽有,有人称这里“鱼龙混杂”,但在水子眼里,这是梦起点的地方,也是他在繁华都市的落脚处,“来了走走了来。”
水子的生活,成功和失败是交叉着的,做餐饮前,他做了七八种不同类型的工作,跑车、卖鞋等等。后来,水子开始“单干”,他把两万块存款投了进去,又借了钱,凑了五万,在山师东路附近开了一家包子铺,生意不错,“一块钱一个包子”,但搬到了一所大学的食堂后,生意大不如前。
去食堂这一趟赔了,水子说,他新购买了设备,干了俩月,没赚到钱,“一下子搭进去了十多万。”后来,他回到了山师附近,卖排骨米饭,又赔了;他还去过夜市摆摊,去菜市场租了店面卖油条、煎饼果子……
提起创业的几番周折,水子三言两语带过,他想起以前的生活,“当时,那些考研的孩子应该比我大,你知道他们喊我么吗?”水子说,“我去送外卖,好家伙,他们喊我叔!”想了想,水子又说,“忙着赚钱,喊我啥都行。”
水子还说起他赔钱最多的一个“项目”——去年投18万开了羊汤店,“人家羊汤店夏天生意不好,冬天热闹,我还正好反过来了。”起初半年,羊汤店生意大有起色,“一天能有四五千元的营业额。”但进入冬季后,生意反而萧条了,“让疫情闹得,店也不好转。”
每一次投资,都会有风险,所以每次失败,都在水子的可接受范围以内,“赔钱了肯定心里不好受,在家闷几天,该吃吃该喝喝,第二天正常生活,太阳照常升起。”他说,“没钱了就去打工就去赚,攒够了回头再来,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他觉得,“不可能投资一定会赚到钱,要是这么想,才真的离赔钱不远了。”
未来的期望
水子是个积极乐观的人,他说:“愁,愁白头也没用啊。”
水子的床头附近,他用笔写了两遍“天道酬勤”,他自嘲式笑了笑,“字不好”。天道酬勤,上天会公平地回报付出辛劳的人,他用此来勉励自己。其实,他并没有多喜欢这句话,“我是看电影看人家都挂这个。”水子说,“我没钱挂,自己写一个也行,等我有钱坐办公室了,我也挂一个。”
他和朋友国峰是初中同学,两个人经常一起在外打拼。夜市里,国峰烤串,水子炒菜,一天天过着。后来,国峰的烧烤店逐渐有了起色,水子也跟着过去帮忙,如今,他们已经有了三家店面,水子也有了自己的“分红”。水子说,他觉得现在的日子有了“盼头”。
这些年的赚钱赔钱,都不是最难熬的。“我最闹心的,是我这一身肉。”水子站起来懊恼着说:“可别提了,我原来是一百五六十斤,现在二百多,能不闹心吗?去年别人给我介绍两个对象都没成。”水子说,他得减肥,这样既影响身体健康,又耽误找对象,“这简直是双重打击啊,要是一方面我还能接受。”
水子关于未来的想法,仍然是有一份稳定的收入,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他理想中的女朋友,不必太漂亮,胖点也好,瘦点也罢,她会顾家,能理解自己夜里工作太晚的无奈。一个人,他可以住在后龙近六年,以后要成家了,也许就该搬走了。
晚上十点,一批客人逐渐散去,但仍有人进门点餐。水子说,天冷了,客人少了,“忙的时候还要排队。”烧烤店内,来往的人和国峰与水子打着招呼。
背后的后龙窝庄,此时还正有很多寻找希望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