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 郑芷南 郑晓彤
故事开始于28年前的春天。薄薄的信封里是30块钱零钱和一封落款为苗苗阿姨的信。此后,信件不断,奔波不停,齐亚珍成了这条公益路上的人。如今,年近70的她,依然在发挥着自己的余热。她不是老师,不是志愿者,不是苗苗阿姨,也不是兵妈妈,只是齐亚珍,只是她自己。
“我始终觉得人活着,就总得找点事做,做点有价值的事,大事小事都行,尽力、尽心就足矣。”她说罢,摆手道别,红色的长衫被风掀起一角。这是齐亚珍和她公益事业的28年。
齐亚珍到老兵家走访慰问
从苗苗阿姨开始
42岁的吉磊,说起苗苗阿姨依然热泪盈眶。
1994年4月,14岁的吉磊因一场车祸,重伤入院,而肇事者当场逃逸。家庭贫困的吉磊没钱治病,“医生说,不治的话,以后可能就站不起来了。”吉磊说,走投无路的他,不想成为父母的负担,一度想过自杀。就在那时,一个叫“苗苗”的阿姨突然出现在他的世界里,给了他一束光。
“一封封信和一笔笔凑来的零零散散的医药费,让我站了起来,也让我有了生的勇气。”吉磊说,虽然父母苦苦寻找,但直到他病愈出院都从来没见过这位苗苗阿姨。
接下来,这个频频出现在捐款记录、献爱心记录里的苗苗阿姨身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媒体的关注也让“寻找苗苗”成为了那时候济南人谈论的话题,大家都在猜测苗苗阿姨的真实身份,想要找到这个身边的好人。
“济南城就这么大,没多久他们就找到我了。但在此之前,我还因为险些被认出来,换了另外一个邮局,多跑了几站的路,去寄信寄钱。”化名为苗苗的齐亚珍说,被发现后,她还是继续用苗苗阿姨这个名字捐款,“我觉得没必要知道我是谁,只要他们能把眼下的坎迈过去就行了。被帮助的人开心,帮助他人的人也自然觉得值得。”
说起那时候的点滴,齐亚珍她眼里含泪,连连摆摆手,嘴里念叨着“说不得,说不得”。她告诉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自小父母就告诉他们兄妹,但凡别人有难处,能帮一把是一把,“所以,算是受教于父母。”齐亚珍说,“虽然那时大家的日子都过的一般,但我们夫妻俩手头紧巴点,还能有剩余。我想着能出多少力,就出多少力,就不知不觉坚持做下来了。”
做好“妈妈”该做的事
1996年,做了数年的“苗苗阿姨”的齐亚珍,因为乐善好施圆了梦。当年7月,齐亚珍被选为“济南市十大市民标兵”后受邀参加部队活动。
她说:“我从小喜欢军人,但未能从军圆梦。那是我第一次真正地接触到军人和军旅生活,真好!”
也就是在这一年,齐亚珍结识了她的第一个“兵儿子”温忠军。“当时在驻地吃饭,有个小男孩也不吃饭,一直看我。起初,我以为我俩是老乡的缘故,让他感到亲切。但直到吃完饭后,他还拉着我的衣服,不让我走。我这才觉得这个小战士可能有事。”齐亚珍回忆,在她多番打听下才知道,温忠军16岁时父母就先后去世了,“这孩子,是想妈了。”
不久后,齐亚珍将温忠军请到家里做客。许久没有回家探亲的温忠军吃到齐亚珍做的菜时,激动地几近落泪。“一声‘妈’,突然地喊了出来。”齐亚珍笑着说,就这样她的家里又多了一个孩子,“我也算是儿女双全了。”
后来,齐亚珍赴新疆,下云贵,走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在她身边像温忠军这样的“兵孩子”也越来越多,“有些小战士是孤儿或在单亲家庭长大,他们一见了我,觉得亲切,喊我‘兵妈妈’的时候,我心都化了,这就是我自己的孩子们啊。”
齐亚珍说,在过去通讯并不发达的岁月里,一封封“家书”见证了她和“兵孩子”们之间解不开的故事。“那时候没有手机,新战士就盼着家里来信,通讯员一来,孩子们就一哄而上。我看到过那些收到信的孩子们脸上的开心和自豪,也看到了那些收不到信的孩子们悄悄流下的泪水。所以,我会给我的每一个孩子写信,让他们也能高高兴兴地收信,知道自己是被关心、被关爱的。”
齐亚珍说,她在那些深夜昏黄的灯光下,写下了一封封记录着日常琐事和关心话语的信,信里寄托着她和孩子们剪不断的牵挂,“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一晚上要写七八封信,有时候困得不行了,把信装错了也是有的。不过孩子们都很懂事,回信的时候还跟我撒娇说信寄错了,下次要多关心他一点。”
齐亚珍说,多年来作为一个“兵妈妈”,她一直在做的就是做好一个妈妈该做的事。
女儿也和她“一条心”
在齐亚珍的家里,一张张大合照,见证了“家”的日益壮大。“他们几个人都跟亲兄弟姐妹一样。”齐亚珍指了指照片里的人,退伍军人范广亮就是其中一个。
齐亚珍说,失去双亲的范广亮退伍后不好找对象。“那时候,农村家里都讲究有父有母,好娶好嫁,广亮难处大,我就把他接到了家里。”她回忆,在1998年12月24日,那个下着鹅毛大雪的雪夜,她把范广亮带回了家,一住就是三年,“工作不好找,娶媳妇也没着落,我真怕孩子学坏了,就让他跟着我,哪怕先打点零工。”
后来,齐亚珍出现在了范广亮结婚、生子、置业的每个人生的重要节点。现在的范广亮有了稳定的事业和美满的家庭,谈及齐亚珍,他总说他从来不觉得“齐妈妈”只是“兵妈妈”,“她就是我妈。”
而像范广亮这样的“兵孩子”并不少见,齐亚珍说,她对每一个“兵孩子”都有着一样的情感,那些常来常往的自然不用说,一些少有联系的,齐亚珍也会时不时地发去问候,“说实话,我们家的这群孩子比亲兄弟处得都好,谁家有事都不用过我这儿,他们互相帮衬着自己就解决好了,每逢过年,家里可热闹了。”
“可能也有我的影响吧,女儿也嫁给了军人,虽然婚后随军,不常在家。但每次回来,都会准备好洗漱用品、日用品,说是等着‘他们’回来用。”齐亚珍说,小时候,女儿嫌她把“糖水鸡蛋”给别的孩子,如今却也成为了她的忠实“粉丝”,“女儿跟我说,‘妈妈在做的事是对的事,不仅温暖了别人,也弥补了我没有兄弟姐妹的遗憾。现在好了,我不仅有了兄弟姐妹,而且关系还特别好。’我觉得特别欣慰,人相识不容易,想成为一家人更不容易。”
谈起“家”,齐亚珍眉目间流露着幸福。不过她说她也有遗憾,当年因为家里变故,搬家后她失去了与“兵儿子”温忠军的联系,几经辗转,也没能再联系上,“我去找过忠军,但是依然没有他的半点音讯,如果他在的话,家里的哥哥姐姐们,一定能把他照顾得很好。如果有人能见到他,就告诉他,济南的齐妈妈很想念他。”
生活的更多可能
回忆里的齐亚珍,陷入了沉思。眼前这个少有白发、精神抖擞的老人,却在过去的28年里,用脚步丈量了生活的更多可能。
苗苗阿姨、抗洪志愿者、“兵妈妈”“不知名的热心老年网民”,多重身份同时汇集在齐亚珍的身上,“我就是一个很平凡的人,想做点事,想做点好事,想做好在做的好事。”齐亚珍表示,在过去很多年里,她收获过荣光,也受到了很多质疑,但她没有停下过脚步,走在子弟兵身边,走进需要她的大事小情中。
“有些人说,我年纪大了,不应该这样不该那样,说我年纪大了该好好歇着了;说我‘博名、博眼球’,我起初也在意,也会觉得伤心,但后来,我慢慢看淡了,我并不是顶着一个个的名头而活着的,我过去的28年所做的一切也不是因为我是谁谁我才这样做。”齐亚珍说。
作为一个普通人,齐亚珍表示她只想尽可能地传递善意,不给子女、社会添麻烦,为生活、为自己创造更多的可能,“有人喜欢插花,有人喜欢画画,而我喜欢的不过是帮助别人,快乐自己,如今我这个小老太太守护在泉城志愿者岗位上,出现在慰问战士们、消防员们的现场,等以后,我年纪再大一些的时候,我还是会这样做。”